1. 出书版壹:寂寞空庭春欲晚(1)

已是二更天,書房的燈卻還亮著。

那才執政幾年的新皇並沒流連後宮,而是辛勤地批閱奏章──不知情的人一定會這樣讚譽吧。只有跪在書桌底下,用唇舌伺候著皇帝腿間孽根的炎朱知道,這個新皇一點都不如坊間流傳般英勇仁義,勤政知禮,相反,他暴躁殘忍,荒淫任性,如果不是皇位還坐得不夠穩妥,恐怕早就迫不及待撕破那偽善的臉皮了。

李傅一手翻閱著奏摺,一手伸到書桌底下拍了炎朱的臉一下,罵道:想什麽不專心?動作給我利索點。

炎朱當下不敢再分心抱怨,專心致志地賣力套弄起來。他跟隨皇帝多年,早就被調教得駕輕就熟。他小心用嘴唇包裹著牙齒,以防弄痛那性情陰鷙的君王,再不顧腮幫痛地努力吞吐,不時用舌頭舔舐,那龍根終於逐漸硬了起來。李傅發出一聲舒服的輕歎,正想享受時,外面忽地傳來內侍太監一聲聲的通報聲:上大夫朝顏大人求見──

李傅貴為當朝天子,卻驚得抓不住手中的朱砂筆,在奏摺上劃歪了一筆。他邊連忙提褲子邊伸腳踢炎朱,急道:快快!快走!竟如偷人婦的姘夫般狼狽慌亂。

炎朱飽經訓練,倒是處變不驚,輕輕一點就從窗戶閃了出去,甚至連那窗邊盆栽的葉子都沒晃動一下,端的是輕靈飄逸。可李傅此刻哪有心欣賞,抖抖衣袖,又看看下襬,確定毫無破綻,才清了清嗓子道:快傳!

字音還未完,書房的門就被人一腳踢開。來者來勢洶洶,不行跪拜之禮,只是隨便拱手說了聲叩見皇上,且語中絲毫無恭敬之意。跟在他身後的大太監蔡樂知情識趣,非但沒責難,反而連忙退出去關好門,並把周圍的宮婢侍從一併帶走到了外院去。書房四周,頓時就只剩下隱匿在瓦上的暗衛──雀。

處在皇宮深處的珍閣,名義上是養育供皇家觀賞的珍禽的所在,實際上卻是培養只忠於皇上的頂尖暗衛的地方。裡面的人,抹去了自己姓名,成為皇帝的信鴿或者獵鷹──也許還有作為玩物的金絲雀。

 

麓青冷眼看著翩然而至的人,淡淡地掃過他尚未束好的衣領,並不作聲。倒是炎朱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道:讓你獨自守了半更,辛苦了。

麓青道:無妨,反正都是伺候主子。

炎朱知他語帶諷刺,只嘻嘻一笑裝做沒聽懂,兩人一時無話。夜極靜,書房關住的人聲並不能躲開雀靈敏的雙耳。

子夕,你怎麼來了?你看你,夜涼風大,也不知多披件衣服。李傅不但絲毫不覺得來人衝撞,反而門一關就對其獻媚起來。

朝顏冷著那張絕美的臉,打掉李傅摸過來的手,冷哼道:我若不來,怎知道我們的新皇如斯勤政愛民吶?他邊說邊四處張望,看看書架後,走走榻前,似在尋找著什麽,卻是沒翻出來。

李傅如狼崽般從背後撲過去,一把摟住他,輕咬著他的耳珠子道:朕本想當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,可是一見到愛卿就把持不住,唯有當個好色如命的昏君了。

朝顏扭著身子掙扎你滾開!

可他越動,李傅的心就越癢,越發巴巴地著不肯放手了:好子夕,乖子夕,給朕親一個,來……

接下來便是兩人拉拉扯扯撕破衣服的聲音,最後演變成惹人遐想的輕吟喘息。作為一名訓練得當,盡忠職守的雀,聽到一切的炎朱臉不改色,專心地審視著書房四周有沒有異動。倒是麓青按耐不住,道:以色侍君,終不是長久之計。也不知是在說誰。

炎朱一臉正經道:青哥,當值的時候不能閒聊。

麓青氣結,冷哼一聲不再理他,可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轉過頭打量他的側臉:可惜啊可惜,雖然比不上那朝顏如金石般明豔耀眼,卻也是一副溫潤如玉好皮囊,身為雀渾身本領,怎麼就不好好走正途呢?

卿本佳人,奈何作娼啊。

 

怎麼這麼臭!

不遠處傳來熙攘之聲,夾雜著幾聲女子的高聲抱怨,炎朱拿著掃把的手不禁一頓。不一會兒,那群人就走到過來了,三個太監四個宮女,簇擁著一錦衣華服的貌美豐腴女子來到。領先的一名太監喝道:大膽!遇見華貴人還不行禮?!

炎朱連忙扔下手中的掃把,跪下行禮道:奴才叩見華貴人,貴人萬福金安。

華貴人用錦帕捂著鼻子,打量了一下炎朱的掃把,道:是你負責打掃珍閣裡珍禽的糞便的?為何還如此臭不可耐?可是你玩忽職守?

炎朱低頭道:是奴才辦事不力,請華貴人恕罪。前面東南院飼養的是綠孔雀,奴才剛才已經仔細打掃過,華貴人可以放心前往觀賞。

哼,是真的打掃過才好!若弄臟我的鞋子,我就讓皇上砍你腦袋!說著便往東南院的方向走去,竟是沒讓炎朱平身。

炎朱低著頭靜待他們一行人離去,不吵不惱,只是苦笑。

華貴人是近來皇上的新寵,已經連續翻了十天的牌子,風頭一時無兩。這珍閣平時都沒什麽真看鳥的人來,也就新入宮的她會好奇罷了。早就聞說她盛氣人,沒想到自己竟剛好正正碰上。

這一跪,就是跪到了未時。

炎朱受過嚴苛艱苦的訓練,本來不算什麽,只是他身旁還是剛掃成一堆的鳥糞,被太陽一曬,那味道當真心曠神怡。然雀的身屬於皇朝機密,非當值時,他就只能是這珍閣打掃的小太監,主子未叫他平身,他哪敢起來?

這偌大的宮裡,能越過華貴人讓他平身的,恐怕就只有兩人。一個是寧禧宮裡的皇太后,一個便是當今皇上。前者肯定不會管他這個小太監的死活,後者……還是算了,見著他只會更麻煩。

可他不想找麻煩,麻煩卻自己來了。

李傅抱著手臂,圍著他饒有興致地走了一圈,那張風流秀麗的臉滿是幸災樂禍的笑意,問道:你這樣跪著多久了?

回皇上的話,是從辰時開始跪的。

李傅毫無形象地蹲了下來,捏著炎朱的下巴,細細打量他沁出幾滴汗珠的臉,笑吟吟道:朕覺得你穿著這身太監服下跪的模樣更有趣,要不下次侍寢你就如此穿吧。

炎朱臉上一紅,只恨自己爲什麽不羸弱一點,直接咳出一口老血噴死這個昏君算了。他抬頭看看李傅身後的蔡樂,盼望他說句皇上這有違宮規之類的話,然他只是東張西望,裝聾作啞的本領可是比自己強多了,炎朱唯有把那口老血嚥回肚子裡。

李傅站起來,順帶把炎朱拉起:走,看看你功夫有沒有生疏。

落下風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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